Saturday, May 25, 2013

苏牧的博客空间!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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悼爸爸 那只大鸟飞走了
2013-05-15 10:24:24
5月13日正午12时,爸爸走了,不回来了。再也不回来了。

去医院时,我们是六个人,回来的却只有五个。一日之间,爸 爸掉单了,孤独一个人留在外边,不回来了。一个祖孙三代美美满满的家庭从此缺了一个大角,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圆了。餐桌前的那个首位空了。筷子依在,盘子 依在,水杯依在,可那个让我添加热水的人,却没了。妈妈也少了一个说话,聊天,甚至拌拌嘴的人。往日是您俩人一起坐在床边甜蜜回忆,现在却只剩下妈妈一个 暗自落泪了。小孙子还小,木木呐呐不太懂得发生了什么。他不知道那个喜欢亲他头发,看见他就微笑,让他去拿鞋拔子的人,没了。我的心被撕裂了。爸爸在时, 我并不感到什么。可您这一走,我却经历了从未有过的失不再来的痛。

在急诊室里,爸爸,您的脸色已有点儿发青,口唇发暗,行动不能。我 和妈妈还互相打气。说没事儿,您命大。九八年,三次病危通知,您都闯过来了。这次,一定没事儿。记得那次,您昏迷了四十二天后,才清醒了过来。我问您,濒 死的感觉。您说,您并不感到痛苦。您变成了一只大鸟,在海面上飞呀飞。飞累了,就落脚一个山头歇一会儿。然后,再飞。可我心里清楚,这次您可能是真的飞 了,飞得远远地,飞得,我们用手用眼都够不着了。

我不断盯着监护仪,密切观测着心律,血氧和呼吸波的变换。我还不断抚摩着您的头发,攥着您的手,想把您拉得离这边近一点儿。也想像在家时一样,给您拍拍背,揉揉肩,按摩一下风池穴。往日里,您总说,我按摩得不好。

爸爸,您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,一生教书,是书呆子。但也极爱子。我幼时瘦小,易被欺负。爸爸,您曾背着换来的二十斤大米,然后吃一个月的窝头,领着我去求乒乓球教练,求他收下。您老跟妈妈说,孩子这么瘦小,以后下乡,可怎么办啊!?

文 革时,单位下放,您心情不好,很少笑。妈妈说,那段时间,能让您眉头有点儿舒展,脸色平和的,就是您可以静静地在台灯下一手烟卷,一手翻书的时候;而能让 您发出极少的微笑,就是晚饭后,我们一家四口出外散步,看着我和弟弟在您和妈妈的前面跑来跑去,又在您们中间,来回穿梭的时候。

我联系出国时,并没告诉您和妈妈。悄悄地通过面试,拿到了签证,才向您们摊牌。您们气愤震惊之极,转身离去。可过了几天,您就把您从各个图书馆找到的材料,汇总成一个报告递给了我。可我却对将至之地知知甚少,也没兴趣。那份三十几页的报告,我在飞机上看了三页,就丢下了。

儿子,从来没把您的苦心放在心上。认为这是应该,这是迂腐,这是多此一举。爸爸,我错了。

监 测仪上一直在变。血氧忽上忽下,心率一直都快。呼吸也由浅变深,变快。器仪上,曲线竟如M型。我心里一沉。过了一会儿,M型的左肩上,竟出现了一个缝。我 怕我视力模糊,摘掉眼镜去看,竟看到的是一个大缝。后来,M型的右肩上也出现了缝。缝愈来愈多,口子愈来愈大。最后,竟变成了一根根光秃秃的棍棍。我的 心,被撕碎了,一片一片的;当父亲,您终于累得不行了,停止了挣扎,没了呼吸。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。我喊着,爸爸,爸爸,您睁开眼睛。您摇摇头啊! 可您却一动不动。我的心,刹那间,被挖掉了一块。空了。那块肉,没了,被我弄丢了。再也补不上了。只有等几十年以后,我也去了,才能把这个坑填平。

那个在门框上,隔一段时间,就让我和弟弟量一下个,画一下痕,笑咪咪的人,没了;
那个在后座上载着我,迎着风雪,吃力踩着自行车,送我学打乒乓球的人,没了;
那个在公园的水池里,摘掉眼镜,一头扎到水底,帮我去捞朔料凉鞋的人,没了。

没了。

爸,您一路走好。慢慢飞,累了就歇一会儿。几十年以后,我会去找您。到时,我还给您拍背,揉肩,按风池穴。下次,儿子一定按好。








蒋国兵改变了我 (附:一些小Tips) 2008-12-12 17:53:33
蒋国兵事件发生后的一段时间里,我的心情一直无法言表。脑袋里很乱,不知道想说些什么,一个字都写不出。

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,蒋国兵博士为什么会选择自杀?

在 我看来,自杀必须有个理由。自杀可以是一次冲动,像抽刀断水,也可以是一次手心手背的举步维艰。但,无论如何,内心深处必有一个解释。有时,理由可能过于 迁强,只蒙骗了自己;有时,可能是一次觉醒,仿佛看透了人世间的苍凉。人不能给出每一个人都满意的答案,但至少,应该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。

回到蒋博士,我看不懂,他是哪一种?

说 他命运坎坷吧,他幼年既入清华,又有美国博士学位,多少人一辈子做梦都羡慕不已;说他生活困苦吧,他又有一份尚可的工作,妻子也打着一点小工。尤其,他来 自一个并不富裕,一切要靠自己努力的家庭,苦难对他应该并不陌生。有人说他曲高合寡,可以他的智商和明理,应该懂得海外并不是一块阳春白雪的地方。有人说 他不负责任,可他走南闯北,死命苦读,四处投书又是为了谁?

可 能是他太累了。站在四十岁的关口,他发现,无论他如何挣扎,前程依然渺茫,心力和体力在逐年下降,理想已离他愈行愈远。昨日的蓝图只是一次误投的托梦,现 实的冷漠深深地将他讥讽。他心里千疮百孔,却无处诉说;心中的百感交集,却无人体会。他想歇息一下,想把心里的重负撂一撂。他选择了飞,飞向了超脱,飞向 了生命之轻。可留下了孤儿寡母,承受着生命之重。

可能是他太难了。进退中已失去方寸。回家,位子已经占满;留下,可能根本就没有位子。当年惺惺相惜的同窗,现在已分出了层次。连最让人瞧不起的同学,二十年后,他也只能望其项背。与人一拼的希望,在叹息声中,落在了儿女的肩上。

可能他觉得自己没用,懂得了另外一种鸟尽弓藏。在中国,他可以通过搏斗,通过技巧,争得机会,奋力射下一只大鸟来;可在这里,他连看鸟的机会都没有,空有再好的大弓又能怎样?人生变成了一局死棋,只有生活挑剔着自己,自己却无法改变生活。

可 能他已悟出,自由并不好玩,尤其当自由来的太晚。早已习惯了填好他人做好的格子,在别人的思想辩子上做一只蚁兵。可他却突然发现,这里的人生没有红绿灯, 方向只能来源于猜测和流言,任何一次出击都可能变成了一次毫无胜算的赌博。他变得忧虑,感到日子已脱离了指掌的纹路,能确切的并不太多。

还有很多可能......

有的时候,我觉得他真的想坐下来和别人聊聊,那怕别人只带着两只耳朵。隔着空气,能与他人的思想进行一次碰撞或触及。那怕只有轻轻地一语,他就有可能避免走出这绝绝的一步。

一切都太晚了,他的历史已抽身而去。

从今年初起,我决定改变我的道路。每个星期花两天去专门的精神心理诊所看病和学习,让我能更深刻地了解他可能的想法,理解他可能的感受,懂得生活背面的另一种生活。


谨以此文,做为对蒋国兵博士的一个迟来的悼念。



附:

1.在绝大多数西方国家,心理精神问题的咨询和治疗系统是很建全的。如果一个人有需要,按道理应可以找到能提供相应帮助的地方。(请注意:我没写心理精神疾病。因为你不一定要等到有病了,才去寻求帮助)
2.如 有心理精神问题,最好先和您的家庭医生咨询一下。原因有二:第一,多数西方国家要求您先看您的家庭医生,然后才能转到专科医生,如精神科医生。这合不合 理,不是你我能改变得,这是他们的制度;第二,你不会是您家庭医生的第一个有这方面需要的人,他或她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建议或转你去一些除精神科医生(Psychiatrist)以外的咨询人员,如专业的咨询师(Counselor)或心理学家(Psychologist)等。
3.打比方讲,如果你和你的老板闹矛盾了或受欺负了,你很烦,又不知道如何处理,你就可以查黄页或与公民咨询局联系,问一下,附近专业的咨询师或心理学家的电话。很多时,你可以直接找他们,而不用家庭医生的介绍。
4.孩子的事,大家关心,我单独讲一下。大多数学校都有学校咨询师,如有困难,可以向他们先反映一下。他们对孩子(学生) 的心理要比我们懂得多。家长也可以介入。
5.婚姻是个大问题。有专门的婚姻心理咨询师,他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。我有一个病人很后悔他没先找婚姻心理咨询师谈谈。等离了,才想起,一切都晚了。
6.关于保密。这是职业操守问题,是一个原则问题。他们会知道的。
7.关于紧急情况。有两种可行办法。(1) 直接去急诊。急诊医生会酌情联系精神科医生,咨询师或心理学家的。(2) 打电话去当地的精神急症门诊(Acute Mental Health Team),他们会安排人接待你。如不清楚它的电话,打到附近最大的医院一般可以问到号码。
8.记得:孤独的是你的眼睛,你的心灵并不孤独。
评论(2) 引用 浏览(58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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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评论
作者:良石 留言时间:2008-12-26 06:10:06
好心人!
作者:liqiu 留言时间:2011-07-04 03:21:21
的确,是一件非常令人遗憾的事情。
起点太高的人,有时候容易对现实失望。很同意你说的,人有时候就是一念之差,如果有个人他可以诉说,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。
做心理和精神咨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我的感觉要比身体的疾病难得多,复杂得多。。。不单单是技术活儿。
谢谢你的tips,对有需要的人会有用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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